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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IREN（中）

三

于是这条名叫周泽楷的人鱼就在科考船上暂居了下来。

出于安全角度考虑，叶修不敢让太多人知道活体人鱼样本的存在，所以他将周泽楷安置在一个隐蔽的废弃船舱里，只带着兴欣团队的人，轮流照顾他养伤，希望他能早些痊愈，回归人鱼种族的栖息地。

“吃饭了，”叶修端着今天的午饭走进来，“金枪鱼，方锐为了偷吃，趁着上次补给偷偷带上来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他一边说着一边向上爬了几步梯子，坐在了为了方便照顾周泽楷而在水柜旁边临时搭建的简易平台上，用手势招呼了他一下：“来尝尝。”

人鱼不会用筷子，也从不使用餐具，叶修将盘子放在水柜边缘的小台子上，人鱼游过来，亲昵地蹭了蹭叶修的肩膀，然后伸出修长好看的手指，用锋利的指甲轻轻一划，切下了一块最为细嫩的鱼腹肉：“叶修，吃。”

“谢谢。”叶修笑着凑过去就着他的手咬下了一块鱼肉——共享食物，似乎是人鱼表达亲密的一种方式，每次用餐的时候周泽楷都会将最好吃的部分切下来，分享给叶修——当然，这种亲密他也只会对叶修表达，如果是方锐来送饭，是万万没有这样的好待遇的。

见叶修吃了，周泽楷才心满意足地将剩下的一半鱼腹肉吃掉，然后动作优雅地切分了剩下的鱼肉，慢条斯理地享用起自己的午餐来。

“好吃吗？”见周泽楷吃得比前几天快了些，叶修问道。

“好吃，”人鱼的语言学习天赋相当高，几天下来，他已经能大致听懂一些最简单的简短人类用语，并且进行回答，但是更复杂的就不行了，“但是……嗯……”周泽楷露出了一点苦恼的神色，微微张了几次嘴却没能说出完整的音节来，他低下头靠向叶修身边，叶修习以为常地微微抬头，与他双唇相触：“和以前吃过的不一样……不够新鲜。”

“这附近没有金枪鱼，”这个“吻”结束，叶修将头向后撤回一些，笑着慢慢向周泽楷解释，“这是方锐偷偷冰冻的，”他指了指自己杯子里的冰块做例子，“冰冻的，所以不新鲜。”

“新……鲜？”人鱼又学到了一个人类新词的用法，他重复了几遍，然后对叶修说，“以后……抓新鲜的，给叶修吃。”

叶修笑着摸了摸周泽楷的发顶——他发现人鱼似乎很喜欢这样表达亲密的小动作：“谢谢小周。”

人鱼有点开心地蹭了蹭他的手心。

确认了周泽楷能吃下今天的午餐，叶修菜放下心，拿起筷子享用起自己的那份来。科考船前不久才进行过补给，所以食物还算不错，种类也多，他一边吃一边用简单的人类语言对周泽楷介绍今天的菜色，又挑了一点周泽楷能吃的食物喂了他一些，有些周泽楷喜欢，有些他闻了闻味道就皱着眉头退避三舍，两人吃着饭，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遇到太难的句子周泽楷表达不了，叶修就再自然不过地微微抬头，接下周泽楷的一个“吻”——虽然最开始他的确是非常不习惯人鱼这种交流方式，但是次数多了，加上在人鱼的文化中，这种行为似乎也不是同人类一样表达爱意的意思，叶修便很快放下了心理障碍，接受了这种行为。

况且，根据周泽楷所说，他似乎也不知道是否有其他的方式可以替代，所以他们暂时也就只能用这种方式进行交流。

——不过叶修虽然可以为了科学研究毫无心理障碍的“献身”，兴欣的其他人却还没有这么甘于奉献的科学牺牲精神，所以和周泽楷深度交流这件事，目前还是由叶修一个人来做的。而且也许是因为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类是叶修，所以比起别人来，周泽楷对叶修更亲近友好，交流欲望也明显更高一些。

两人不一会儿就吃完了饭，看看时间，差不多到了该换药的时候，叶修起身支撑着周泽楷帮他坐到水柜边的平台上，将鱼尾露出了水面，而方锐和安文逸也按时带着医药箱走了进来。

“伤口恢复得不错，”安文逸仔细检查了一下周泽楷的鱼尾，推了推眼镜，“即使大部分时间是泡在水里的也没有发炎，伤口愈合能力比普通人类强，照这个恢复速度的话，大概还有一周左右就可以痊愈了。”

“还有一周？”叶修仔细地给周泽楷上药，方锐蹲在一边给他打下手，闻言苦着脸道：“我就带上来那么几盒金枪鱼，再有一周肯定全都被老叶搜刮光了！”

“就当为科学做贡献了，”叶修头也不抬，伸手示意方锐把卫生棉团递给他，“你还有什么存货，我劝你乖乖交出来，小周吃得好一点就能好得快一点，也许你还能剩下点给自己当零嘴。”

“还剩什么啊，”方锐翻了个白眼，“最后三盒金枪鱼，吃完了你就把我扔到海里去钓北极虾吧。”

“早上捞了一点鳕鱼，”安文逸说，“也许他能吃。”

“嗯。”

“唉，”几个人又嘴贫了几句，方锐蹲在地上，满眼羡慕地看着叶修给周泽楷的尾巴上药，叹息道：“你说，你都吃了我这么多东西了，怎么着也该报答我一下吧，”他一边说一边偷偷摸摸地快速伸手，满脸的跃跃欲试，活像个要污人清白的登徒子，“就让我摸摸你的尾巴呗，就一下，我这辈子可能就这一次摸活人鱼的机会了，我发誓就一下！”

他说的话太长，周泽楷当然是没能完全听懂，但他跃跃欲试的表情和动作周泽楷却是懂了的，所以他在方锐的手快触及到他尾巴的一刹那就猛地甩了一下尾巴，非常敏捷地躲开了方锐的咸猪手，并且一头扎进了叶修的怀里，寻求庇护。

“你看你总要讨小周的嫌，”叶修不轻不重地瞪了被甩了一身水，满脸失望的方锐一眼，“小周受了伤，不喜欢别人碰他尾巴，你还一次次非要撩闲。”

“那他为什么愿意给你摸嘛，”又一次被躲开，方锐十分委屈，“我天天来刷好感度，他不给我吃的，也不怎么和我说话，还不让我摸尾巴，我零食都白喂了！”

“可能是因为我长得比你像好人吧，”叶修把最后一点药上好，拍了拍周泽楷的肩膀，“好了小周，药上完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周泽楷有点迟疑地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凑过去，吻住叶修的嘴唇：“不疼了，但是很痒……不舒服。”

“痒是正常的，”叶修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后脑，“说明你快好了，忍一忍，乖。”

周泽楷乖巧地点了点头，但还是不太舒服的样子，握住叶修的手放在自己的尾巴上：“痒……摸一摸，不痒。”

“药还没有干，”叶修指了指还没干透的药膏，“干了就摸，好不好？”

周泽楷点点头，在叶修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地方躺着，不再说话了。

四

“这区别对待也太明显了，”见没他俩什么事了，方锐和安文逸一起回卧室打算午睡，愤愤不平道：“以前不管是什么研究对象都还挺亲我的，研究室上次救那个海豚临放生还蹭着我不走呢，这次我把零食都贡献了，小周看都不看我一眼……我也想摸人鱼尾巴啊！”

“唉那么好看的尾巴，我这辈子估计也就见一次，还不能摸……以前救的海豚我都随便摸……”方锐一边铺被子一边嘀咕着，却发现安文逸坐在床头半晌没有动静，抬头一看，被他有些凝重的脸色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小安？脸色这么差？累了？”

“……没事，”安文逸嘴上说着没事，眉头却始终紧皱着，没有解开，“我只是觉得，这也许不是因为……”话说到一半，他却想起来什么似的，自己停住了话茬，摇了摇头，似乎是想把某种念头甩出去，“不，没事，大概是我想多了。”

“什么？什么想多了？”

“没事，”安文逸将眼镜摘下来放在床头，揉了揉眉心，“应该是我最近太累了，总爱胡思乱想。”

“……嗯，”方锐不明所以，只能关心道，“那你最近注意休息啊，脸色太差了。”

“嗯，谢谢前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