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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养关系（四十六）

孙翔到底是个少年人，情商还有些“让人连发脾气都觉得多余的低”（方锐语），所以连对人好的方式也颇让人有些无力——比如他总是喜欢把他认为好的东西统统都堆到对方面前去，也从不考虑对方到底需要不需要。
比如今天的这场饭局。
孙翔最近新添的兴趣是请叶修吃饭，他觉得叶修太瘦了，还挑食，一看就是营养不良，所以有事没事的就爱拉着叶修往馆子里跑，今天他听唐昊的推荐找了一家云南鱼汤火锅馆子，要了个包厢，打算带着叶修好好进补一下。
两个人吃锅子其实有点不够热闹，奈何今天方锐有事，孙翔又不想和黄少天吵吵嚷嚷的一起吃，干脆就只和叶修两个人过来，叶修倒是无所谓，吃饭而已，几个人吃都是吃，人少还清净。两个人刚落座韩文清就来了电话，和他说剧组的事情，包厢里网速挺快，就是电话信号不太好，叶修就把菜单扔给了孙翔，自己出去找了个信号好的地方接电话。
谁知道他这一回来，就发现包厢里多了两个不速之客。
要说娱乐圈的人际关系就是这么玄妙——谁能想到，其实方锐和周泽楷是同一所高中的同班同学呢？
方锐的爸妈常年到处跑业务，因此方锐也就不得不跟着他爸天南海北地乱跑，G市、N市、H市的学校都念过，最后才在B市考了戏剧学院，又在几个公司辗转后最终定在了兴欣，他高中的时候，他爸妈曾短暂地在S市停留过一年，那一年本来也不至于特意把他转到S市去，但那时候他已经高三了，他爸妈难得生了慈父慈母心肠出来，觉得不能放儿子孤苦伶仃一个人在外头备战高三，于是就给他在S市找了个学校转进去——然后住校了。
方锐实在是不能理解他爸妈这番骚操作有什么意义，但既然转都转了，方锐也就安安稳稳地在S大附属念了下去，班里住校的学生不算多，三个Omega七个Beta四个alpha，其中只有他和周泽楷两个是男性alpha，于是两个人就顺理成章地住在了一起。周泽楷那时候性格有点闷，不太爱说话，每到周末在寝室泡着也不爱回家，方锐倒是跳脱，他的生活常态就是不停地变换环境，不停地需要融入新圈子，所以对谁都自来熟，他单方面撩周泽楷的闲，撩了两个学期下来，毕业的时候竟然成了关系很好的朋友，后来两个人一个出国深造一个去了戏剧学院，后来又在娱乐圈重逢，明面上从没宣扬过两个人的关系，但其实私下里隔一段时间就会互相发发消息，一年到头必然会约上一两次饭。
今天就是方锐和周泽楷约饭的日子，方锐之前拒了叶修和孙翔的约，没想到却在这里遇见了，两方都是熟人，他干脆就提出一起吃。
方锐会这么说心里当然是有别的考量，兴欣现在新起步，人脉这事只有嫌少没有嫌多的，以前他就想过把周泽楷这个人脉介绍给兴欣这边，但是他和周泽楷这么多年，少年时候当同学培养起的感情是很纯粹的，从没掺杂过什么利益因素，他以前难成什么样也没想过让周泽楷出手帮他，所以对于介绍周泽楷给兴欣这事就一直心存犹豫，但这小半年，叶修多难他都看在眼里，他虽然知道叶修不缺人脉，但他也实在帮不上什么别的，手里有的这一点儿，就想方设法地也要送出去，他本来还在苦恼怎么和周泽楷开口，谁想到出来吃顿饭，机会就这么送了上来。
他们俩的关系连叶修都不知道，更别提孙翔这么个入圈没两年的小年轻，他本来不太想让别人打搅他和叶修的二人世界，但最近叶修教了他不少东西，他脑子里也多了几条沟壑，知道这是自己老板，尤其是还是花了大价钱给自己赎了身的，于情于理他都不能折人家的面子——再加上，孙翔心里其实也在想，和轮回的大老板碰个面吃个饭，是不是也能帮叶修拉一条人脉？
孙翔资历浅，对叶修的人脉有多可怕根本没概念，在他对于圈内人际关系的浅薄认知里，只觉得多一条人脉多一条好处，而且他从没见过兴欣和轮回有什么合作，就兴欣那个小破工作室，穷得艺人签约费都没几块钱，要是能和轮回拉上点关系，以后拉个投资搞个合作，不是美滋滋？
——孙翔的脑子里虽然多了点回路，但显然回路还不够多，思维方式极其简单，他觉得这个事情对叶修有好处，就不管不顾地堆去了叶修面前，也没想过叶修需要不需要，于是等叶修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了三个本来不该坐在同一张桌子上的人坐在一起的情景。
既然人都来了，叶修也没有离开的道理，方锐和孙翔是铁了心的要让他和周泽楷搭上线，只在孙翔和周泽楷之间给他留了个位置，叶修别无选择，只能坐在了周泽楷的身边。
方锐和孙翔和他吃过不少次饭，对于他的口味也有些了解，没等他回来就已经点好了菜单，等叶修落座的时候，第一锅菜都已经下进了锅里，而方锐正在眉飞色舞地讲他和周泽楷的高中时代。
“当年我们那日子过得那个苦啊，高中部食堂难吃得要命，学校离市区太远，周边只有小便利店，根本没有火锅店，寝室里还不让用大功率电器，我俩想吃火锅都吃不到，想了好几周，实在忍不住了，我偷摸带了个热得快进宿舍，我们俩就着周泽楷的不锈钢小饭缸下火锅，他那小饭缸忒小，下一锅还不够我们两个吃两筷子的……”方锐回味地砸吧砸吧嘴，“但是真好吃，我吃了那么多次锅子，就那次最好吃。”
孙翔也是住过宿舍的人，敏锐地发现了其中的漏洞：“不对啊，热得快那种功率，用一次还行，用多了不是全楼都跳闸了？”
“跳了，”方锐挑了一筷子鱼肉片出来，顺便狠狠地瞪了周泽楷一眼，“然后查寝老师挨个宿舍盘查，我们两个是第一间，来不及躲，这小子把热得快抽出来扔我被窝里了。”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方锐提起来还是咬牙切齿：“滚烫滚烫的热得快，上面还沾着火锅汤，直接扔我被子里，我纯棉布的床单被罩都烫糊了……还有那个汤，洗都洗不出来，直接报废了！”
周泽楷言简意赅地解释：“下意识反应。”
方锐怒目而视：“那你怎么不扔你自己被里！！”
“我是上铺。”他说，“而且你也把没吃完的锅连着汤踢到床底了，我装辅导书的纸箱子全被泡了。”
孙翔没心没肺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两个是傻逼吗！这种东西直接顺着窗户扔出去不就行了吗！”
周泽楷和方锐：“……”
方锐：“……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
孙翔完全没听出来方锐语气里的讽刺，骄傲地仰起了头。
方锐怼完孙翔，突然发觉叶修今天话似乎有点太少了，便去挑他的话头：“诶老叶，你当年高中在哪上的啊。”
“我哪上过高中啊方锐大大，”叶修看了他一眼，嘴角勾着笑，用筷子轻敲了敲碗边，“我十六就在话剧团了，你忘了？”
方锐刚才就是想找个话题，倒是真一时忘了这茬，顿时一拍脑门，“诶呦诶呦我这记性，忘了，真忘了。”
他赶紧夹了几筷子菜去给叶修赔罪：“特意给你点的菠菜和平菇，多吃点。”他说着又给周泽楷夹了几筷子东西，一边夹一边损他：“当年小周像个小祖宗似的，毛病忒多，这也不吃那也不吃，我也是奇了，你挑食那么厉害，你家保姆怎么能受得了你？”他一边说一边把周泽楷不爱吃的菜拨到一边去，给周泽楷夹了两筷子肉，“更奇的是，这人吃不下菠菜吃不下蘑菇，反倒是嗜香菜如命，曾经还在宿舍自制过酸甜香菜根，一边背单词一边嘎吱嘎吱嚼香菜，真是绝了……”
方锐说者无心，叶修却突然顿了筷子。
周泽楷不吃菠菜和蘑菇？
可是这些东西，明明曾经是他们每天的饭桌上最常见的菜式。
叶修心里埋藏已久的某颗种子似乎动了一下，但他强硬地忽视了过去，迅速地恢复了常态。

“爱吃香菜？”孙翔皱着眉头，他自己和叶修一样，也是个香菜重度恐惧患者，因此对周泽楷的爱好十分不能理解，“那玩意多难吃啊……叶修你说是不是？”
叶修的思绪还有一些飘忽，突然被点到，他有些晃神，随口应了一句：“嗯……嗯，味道是有点奇怪。”
“就是嘛，”孙翔得了叶修认同，觉得十分满意，端起叶修的碗去给他盛汤，“唐昊说他们家煮锅子的汤特别好喝，我给你盛一碗。”
孙翔拎了勺子就去舀汤，他毛毛躁躁的，大勺大勺的舀，恨不得把锅里每种料都给叶修舀进去，叶修不爱吃多刺的鱼，也不爱吃里面下的茼蒿，他看着孙翔毛手毛脚盛给他的一碗，不动声色地皱了一下眉，下意识的反应竟然是不喝——
不对！
叶修突然惊觉——不对，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几乎是有些惊慌了，听到左手边传来的勺子与碗壁的轻微碰撞声，他似有所感似的转头——周泽楷的身前，果然摆了一碗挑得干干净净的鱼汤。
里面没有他讨厌的多刺鱼，没有他讨厌的茼蒿菜，只有被精挑细选出的，属于鱼腹和鱼鳃最柔软细嫩的部分，没有他讨厌的香菜，只有他惯常爱吃的菠菜和蘑菇，他尽量不太吃金针菇，因为那会给他的胃带来负担，所以那碗里也干干净净的，一丝金针菇的影子也见不到。

叶修恍然着，突然想起了许多事情。

“叶修，你喜欢吃什么？”
“叶修，你要注意身体，我带你去看医生。”
“叶修，不要在外面抽烟，很冷。”
“叶修，我好想你，你有没有想我？”
“叶修，我喜欢你。”

“周泽楷有胃病啊？还随身带药的？”
“最近这小半年，你越来越娇气了。”
“是谁……把你娇惯成这样的？”

他当时下意识地回避着，并没有给楚云秀一个回答，可是如今……
叶修愣着神，看着周泽楷以为他没有注意，悄悄地换掉了他面前的汤碗，将他喜欢的调料配好放在了他的手边。

他以前……是不是……忽略了太多事情了？

注:方锐小周同班同学梗来自于他俩都是第五赛季出道，且方锐原著中和小周关系不错，还会逗他说话233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