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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叶ＡＢＯ】纯属意外（六）

周泽楷捧着那张报告单，觉得时间仿佛都凝滞了，他不可置信地一个字一个字将报告单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终于确认了一个事实——他的前辈怀孕了，是他的孩子。

他先是狂喜——他爱的人现在正怀着他的孩子！他们即将拥有一个流淌着两人血脉的孩子，是叶修为他孕育的孩子——可是这种喜悦仅仅出现了一瞬间，被一盆冷水狠狠浇灭。

周泽楷，你别忘记了，这个孩子是怎么得来的。

他听见心里有一个冰冷的声音在提醒自己。

是你怀着那么丑恶的私心，趁着前辈神志不清无力反抗时强迫他才得来的——他冲你伸出了手寻求救赎，可你却彻底将他推入了深渊。

你害了他。

是你害了他。

周泽楷颤抖地捏住了手中薄薄的单子，逐渐被痛苦所吞没。

 

叶修进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幅情景。

年轻人站在客厅中央，手里拿着那张他翻看过无数次，以至于无比熟悉的报告单，脸上的表情由震惊和狂喜，逐渐转为冰冷的痛苦与绝望。

果然啊……

他在心下默默的叹息，果然……会是这样的反应。

 

“老魏给你的？”叶修神色如常地走过去，指了指那张单子，“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怕给你增加负担……没想到老魏这么多事。”

“你别有心理负担，我已经约好手术了，就明天上午，你就当这事没发生过吧……反正本来就是一场意外而已。”

“小周是坐早上的动车来的？”叶修强迫自己笑起来，带了点玩笑的轻松口吻，“还没吃午饭吧？小区隔壁有家饭店不错，你大老远来一趟还受到了这么大的惊吓，前辈尽个地主之谊，带你去吃个饭，压压惊。”

叶修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朝门外走去，周泽楷却三步并作两步跑了过来，一把从身后死死抱住了叶修。

 

“别打掉……”叶修能感觉到他全身都在颤抖，“求求你别打掉……求你……”

“生下来……生下来好不好……”

 

“生下来做什么呢，”叶修沉默了半晌，轻轻推开了周泽楷抱着他的手，转过身，“这孩子生下来，可就是一辈子的事啊……前辈不用你负责，你还年轻呢，别断了自己的路。”

“不是的……不是断了路……想要这个孩子……也不是负责……”他抓住他的手焦急地解释，深恨自己的不善言辞，“喜欢前辈……我喜欢前辈的……”

“小周，别随便说喜欢。”叶修闻言，语气突然严厉了起来，他严肃地看着他，“我大概是你的第一个ｏｍｅｇａ……又意外怀了你的孩子，所以你现在才会有这样的错觉。别轻易做出喜欢我的判断……等你遇到真正喜欢的人的时候，你会后悔的。”

“不会的……不会的……你信我……我……”周泽楷想告诉叶修他不会的，想告诉他他永远都不会后悔，想告诉他他一直以来喜欢的就只有他，他想要这个孩子，不仅是为了孩子，还是因为这是叶修为他怀的孩子——但是他却突然意识到，他不能说出来。

叶修是何等聪慧的人啊……如果他告诉他他一直都喜欢他，如果叶修猜出了那晚的真相……他会原谅他吗？在这种糟糕透顶的情况下，他会愿意原谅他吗？

不，他不会的，叶修会恨死他的。

周泽楷被这个认知禁锢得无法再开口，于是只好执拗地拉住他的手恳求他：“求求你……别打掉他……我想要他……”

觉得我是要负责也好，或者其他什么都好，求求你，求求你把他留下来。

叶修看着他焦急的样子，轻轻地摇了摇头。

“小周，冲动不是好事。你是一个负责任的ａｌｐｈａ，又是第一次有了一个孩子，所以才会这样……我很感激你能这么想，但是我不需要。”

“这不仅是为了你考虑，也是为了孩子，为了我自己考虑。”

“小周……以后你会和你真正喜欢的人拥有孩子的，你还年轻呢。你现在觉得你不会后悔，可是如果真到了那一天……只会让所有人都痛苦。”

“但是不管怎么样……”他说着，又想起了最开始时年轻人不似作伪的喜悦，心下柔软，“谢谢你曾经期待过这个孩子。”

至少……让这孩子知道他是被人爱过的，没有让他在意外中到来，又在彻底的不被期待中离开。

谢谢你，没有对他那么残忍。

“况且……小周啊……哥现在不是一个人，兴欣还都指望着我呢，”他叹息着说，将最后一根稻草压在了周泽楷的身上，“我总不能怀着孩子去打挑战赛啊……哥岁数不小了，这大概就是最后的机会了。”

“我不能放弃荣耀。”

 

周泽楷闻言，本还打算继续说些什么的他颓然地放开了叶修的手，放弃了全部的挣扎。

是啊……他有什么资格要求他生下这个孩子……明明前辈现在遭受的一切都是因为他卑劣的设计。

他听见他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狠狠地嘲笑他，将言语化作利刃，一刀一刀地剜在他的心上。

你明明知道的——你明明知道前辈一心要重返荣耀，你明明知道这是他的最后一次机会——可现在有了这个孩子，前辈要怎么办？

他渴望天空，而你却折断了他的翅膀。

你口口声声地说爱他，却妄图彻底将他打入深渊。

周泽楷，你真是一个无药可救的混蛋。

所以你看，这就是你的报应——你出于你卑劣的私心，趁他无力反抗设计了他，所以你现在连说喜欢他的资格都没有，所以你现在连留下这孩子的理由都说不出——他不相信你，他不相信你是真的渴望这个孩子，也不相信你那颗爱他的心——而你不能说出真相，因为真相即意味着彻底的毁灭。

母亲早就说过，做错了事，是要付出代价的。

现在你就要付出代价了——你即将失去你的孩子了，永远地。

 

“前辈，”他沉默了半晌，强忍着从心脏开始泛起的几乎将他整个人击垮的疼痛，强迫自己开口，“明天……我可以一起吗。”

“让我……送送这个孩子。”

 

“……嗯。”叶修点点头，同意了他的要求。

 

“还有……”他看着他，带着些近乎卑微的祈求，“我能不能……能不能，最后摸摸这孩子。”

 

“……嗯。”

 

叶修坐在沙发上，周泽楷得到允许后，小心翼翼地跪坐在他身边，将侧脸轻轻贴上他的小腹，倾听着那孩子还根本不存在的心跳，又将手搭在上面，轻柔地摩挲着——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抚摸他的孩子。

 

对不起……都是因为我的任性，所以才让你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也是因为我的任性，才伤害了你，也伤害了前辈……对不起……是爸爸害了你……对不起……

他闭上了眼睛，掩盖住了自己铺天盖地的绝望。

你会恨我吧……恨我这个没用的爸爸……我让你来到了这个世界，却没有办法保护你。

对不起……

对不起……

 

叶修沉默着，看着周泽楷颤抖着指尖抚摸了他的小腹许久，表情那么虔诚，却又那么痛苦。

他突然有些不忍再看下去，于是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将叹息埋在了心里。

小周啊……

 

第二天一早，两人在上林苑门口见面。叶修穿着惯常的衣服，背着一个黑色的背包，里面装着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周泽楷带着墨镜和口罩，把自己的脸裹得严严实实，他伸手接过了叶修的背包，无言地背在了身上。

“走吧，”叶修说着，带头向外走去，“门口的公交可以直达。”

“嗯。”

“小周，你昨晚几点睡的？”叶修继续向前走着，状似闲聊般问到。

“……十一点。”这是俱乐部规定的熄灯时间，职业选手们惯常的作息都是这样的。

“小周，”叶修停下了脚步——然后突然回身将手伸向了他的墨镜，周泽楷下意识地想阻止，却没来得及——于是他被墨镜掩盖了的，布满了血丝的双眼和淤黑的眼底就这么暴露在了叶修眼前。

叶修无言地看着他，然后伸手，在周泽楷的抗拒之下将他的口罩也摘了下来。

 

“十一点睡的？嗯？”叶修扫视着他苍白的脸，“你嗓子都哑了，当我没听出来？”

周泽楷低垂着眼睛没有说话，他抿了抿嘴唇，不小心碰到了唇上还没结痂的伤口，血流出来，他疼得嘴角都抽动了一下。

“睡不着。”他低着头说，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叶修也沉默了，他看着这个年轻人在一夜之间憔悴的脸，恍惚着就想到了三天前他在领奖台上，手捧奖杯时的样子。

那时候他还那么的意气风发，眼睛里闪烁的都是耀眼的光。

可是现在，他脸色苍白，双眼布满血丝，嘴唇上还有未愈合的血痂，黑色的瞳仁折射出的不再是光芒，只有绝望，他身上再也看不出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枪王的影子——而这仅仅是一夜之间。

叶修看着这个被绝望掩埋的年轻人，心突然狠狠地疼了一下。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是因为……是因为这个孩子吗？

这个孩子……对他是这么重要的吗？

“周泽楷，”他听见自己说，“你是不是……真的很想要这个孩子？”

 

年轻人听到他的问话，猛地抬起了头，眼睛里闪过了一丝不容错认的喜悦，然后又被痛苦压抑了下去，他挣扎了许久，最后放弃一般低低地说：“想的……我想的。”

他知道他没资格说出这样的话，他知道他不应该对前辈说这样的话……可是他没办法，他控制不住自己，他太渴望这个孩子了……

 

叶修定定地看着周泽楷布满了愧疚和痛苦的脸，陷入了沉默。

周泽楷……是真的看重这个孩子的。

那他自己呢？他自己到底想不想要这个孩子？

他想的。

他用理智说服了自己无数遍，荣耀，兴欣，甚至是周泽楷，这些理由都无可反驳，每一条都足够支撑这孩子不能留下的理由。

可是他终究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

这是他亲生的孩子啊……是他的骨血，是他的血脉，他怎么忍心就这样放弃他。

他以后还会有孩子的，可是无论他再有多少个孩子，这个孩子都不会再回来了。

因为这个孩子才刚刚被自己的父亲得知了存在，就被彻底的舍弃了。

他的父亲在种种的不能舍弃之间，选择了舍弃他。

可是他……明明对自己来讲也是不能舍弃的啊……

得知了孩子的存在以后，他也是真诚地喜悦过的，他也曾经幻想过这个孩子长大后会是什么样子，幻想过他伸出软软的小手糯糯地叫他爸爸——即使他明知道这孩子留不住，可他也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期待过的。

他不再抽烟也不再熬夜，甚至下意识地缩减了自己在电脑旁的时间——他无数次的自嘲过，告诉自己这孩子不过四天就会被打掉，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可他还是会下意识地保护他。

毕竟这是他的孩子啊……他即使用尽无数的理由，也不能彻底说服自己放弃他。

 

其实何止是周泽楷，他自己……他自己明明也为这孩子而辗转难眠。

他怎么会……怎么会真的心甘情愿地舍弃他……

 

“小周啊……”叶修放弃一般地闭上了眼睛，“我……怎么会不想留下他啊……”

 

上林苑里，魏琛对轮回二团破口大骂的声音响彻了整个训练室，声音之大，语气之暴躁，连唐柔都忍不住微微皱眉，暴脾气的陈果更是毫不客气地就摘下耳机吼了过去：“魏琛你要死呀！吃了火药桶了！小点声！”

魏琛听到老板娘的训斥稍微安静了一下，但是过了没半分钟就又大骂了起来，搅得陈果不堪其扰，干脆停止了操作，走过去一个爆栗拍在了魏琛头上：“你今天是不是有病！轮回二团都快被你骂成孙子了！发什么邪火呢你！”

魏琛被拍了一下，自知理亏，没敢反驳，只好叼了根烟在嘴里，刚想点着，又被陈果抢了下来：“又抽烟！这几天叶修都不抽了你还抽！”提到叶修，陈果有点担心地嘟囔了起来，“他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也不抽烟了，脸色也不好，今天说是要带周队出去逛逛，就他最近那个身体状况，还是在家呆着比较好吧……真不让人省心。”她转过身正打算回座位，却看见训练室的门被推开了——“诶？叶修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是还没出门吧？——老魏你干嘛？！椅子坏了要陪的！”她怒气冲冲地瞪了突然“砰”地推开椅子站起来的老魏一眼，“你今天是真吃火药了呀！”

 

“额……老板娘，大家现在有空吗，”叶修站在门口，神色竟然有些愧疚，“我有话想对你们说。”

 

 

训练室里，大家把椅子摆在一起，叶修面对着大家坐着，陈果坐在他正对面。

陈果担忧地看着叶修有些挣扎的面色，似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于是她出言打破了僵局：“是什么事？你最近身体不太好，不会是……？”

“不是，”叶修说，“你别担心，我身体没问题。我……额……我就是，怀孕了。”

“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定决心一样地说，“我想留下他。”

 

闻言，魏琛猛然向后一靠，长舒了一口气，而陈果等人都是一脸的不可置信的表情，“你、你怀孕了？！什么时候的事？！”

 

“就上个月，我和孩子爸商量了一下，还是想把这个孩子留下。老板娘，我知道这个决定对兴欣很不负责任，但是这毕竟是我亲生的孩子，我还是舍不得……”他很是愧疚地看着对面坐着兴欣众人，“我会尽力减小影响的，今年挑战赛九月开始，直到十二月都是线上赛，线下赛要到四月中旬才会举行，只要不提前遇到嘉世，那么九月到十二月的选手不会太强，我的状态足够应对，孩子在二月就会出生，直到四月份的两个月内我会尽力回复状态，关于孩子的照顾小周的家里会帮忙，不会影响训练。我知道即使这样对你们还是有点难以接受，我也会尽量想办法克服其他的问题……所以老板娘，”他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有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实在抱歉，但是我……真的想留下这个孩子。”

 

陈果怔怔地看着叶修，不知不觉就红了眼眶。

她突然明白了这些天她注意到过却始终没有想通的细节——为什么叶修明明睡得更早了，脸色却越来越憔悴，为什么他甚至不再抽烟了，为什么周泽楷会突然过来，为什么老魏今天早上会是那样的一副状态。

因为他们的队长，瞒着他们，打算舍弃掉自己的孩子。

 

陈果感觉有某种无法控制的情绪涌上了她的心头，她突然想起了叶修刚刚被嘉世驱逐，在雪夜里走进她的网吧时的样子——那时的他刚刚被浇注了全部心血的队伍抛弃，他本应狼狈，本应绝望，可是没有，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坐下帮她打赢了连败的对手，然后笑着问她是不是招网管；

嘉世代他宣布叶秋退役时，她坐在网吧边上哭得停不下来，可他还是笑着，拿出纸巾让她擦眼泪，说哭什么啊，叶秋本人都没那么伤心呢；

全明星赛，他使出了那么惊艳的龙抬头宣告着不会放弃，面对她的询问，他笑着说打算从挑战赛从头打起，总有一天他会重返荣耀，那时他的眼睛里全是希望；

后来嘉世出局，挑战赛之路无比艰难，所有人的心头都蒙上了一片阴影，只有他还是那么淡然，说着不管是谁，只是一个必须击溃的对手罢了。

——他总是那样，他自信，淡然，强大，无论什么都不能动摇他，无论什么都不曾打倒他，在旁人看来最痛彻心扉的伤害和背叛他都可以一笑而过，最艰难的前途他都可以毫不动摇。

——可是现在，他面容憔悴，在她不知道的夜里辗转反侧，坐在她的面前小心翼翼又有些卑微地寻求她们的原谅，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仅仅是因为他想留下他自己的孩子。

 

叶修，你为什么要这样。

陈果感觉自己的眼泪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但她无暇顾及。

从我知道你的第一天起，你就是强大的代名词，稳重可靠，战无不胜，而且无坚不摧。

无论是在嘉世，还是在兴欣，你总是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默默承担起一切，做所有人最强大的依靠，你是旗帜，是灯塔，是所有人的主心骨，是所有人的定心丸。

在我心里你几乎无所不能，只要跟在你的身后，我就无所畏惧。

可是……可是我们却也在不经意间也忘记了，你也是一个凡人，你会怕，你会痛，你一个人承担着所有，也会感觉疲惫，当你选择舍弃什么的时候，也会感觉痛苦。

只不过你全部都隐藏起来了，留给我们的就只有一个仿佛无法撼动的强大背影。

可是你曾经受过多少伤，有过多少难眠的夜晚，从没有人知道。

 

但是其实你不必那么强大的，你不必一个人扛起一切……

你已经不再是孤身一人了，我们也可以好好地保护你了，

以前你受过的苦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但是这一次，但是这一次——

这一次，就让我们来替你分担，好不好？

 

“老板娘你、你别哭啊……我知道这有点难以接受……”叶修看见陈果突然红了眼睛，然后眼泪一下子就流了满脸，吓了一跳，他手忙脚乱地想起身找纸巾给老板娘擦擦脸，却被陈果抓住了袖子。

“这么大的事、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都不告诉我，”陈果哭得抽抽噎噎的，话都说不利索，“你为什么要自己决定……你是不是、你是不是还打算把这个孩子打了……”

“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能这样……你为什么总是自己一个人擅自牺牲……我们不需要你这样……”陈果越哭越大声，抓着叶修的袖子使劲擦脸，却怎么也阻不住眼泪，“有什么自己扛不住的事情为什么都不和我们说……你凭什么这样……”

“我们是你的队友啊……我们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能一起承担呢，你竟然还想打掉自己的孩子，那可是你亲生的孩子啊……呜呜呜……你简直就是混蛋……你想让我们的良心都受到谴责吗……”

“兴欣这么多人，养个孩子而已，你凭什么就觉得孩子会影响兴欣……”陈果止不住眼泪，干脆自暴自弃地放声大哭起来，“我们都依赖你，但是有的时候你也得依赖依赖我们啊！我们又不是只会指望你的摆设！你简直混蛋！”

 

“老板娘……”叶修看着哭得几乎崩溃的陈果，手足无措，“老板娘你别哭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错了！你知不知道自己错哪了！”陈果还在哭，撒泼一般地冲着叶修吼，形象全无。

“我知道错了……我不应该自己做决定，以后我会和大家商量……”

“你不知道！你错在不信任我们！你是不是觉得我们不会愿意让你留下孩子，觉得孩子会影响兴欣，你也不信任我们在你没精力管我们的时候能撑起兴欣！”陈果发狠一样地狠狠地把自己一脸的鼻涕眼泪都抹在了叶修的袖子上，“我们也是会努力的啊！我们也是会进步的，兴欣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

叶修闻言，表情有些愧疚，但是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拍着老板娘的肩哄她别哭。

 

“就是，”这时，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老魏开口了，“老夫老早就想说你，你是不是有英雄病啊，总想偷偷摸摸来一把不为人知的默默牺牲。咱们就是个爱打游戏的死宅男，你当你自己是古希腊神话英雄啊！”

“再说了，老板娘说得对，这么大一个兴欣，每人随便拉扯拉扯都够用的了，兴欣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少把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揽。竞技状态之类的，你丫不是一直吹嘘自己三冠在手天下第一吗，怎么着，这点小困难就怂了？废物。”魏琛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你自己不也知道线下赛在四月份，那时候你早就生完孩子了，两个多月还不够你回复状态？就算实在恢复不了，老夫大不了再陪你打一年，正好那时候没嘉世了，还轻松多了呢！”

“老大你太过分了！有了小老大竟然不说！”包子也义愤填膺地嚷嚷起来，“你这是不讲义气！有什么事都要和小弟说啊！当小弟的不就是要为老大排忧解难！再说老大就算大着肚子打比赛也能拿总冠军的！我们老大最厉害！”

“额……包子，这个真不能……大着肚子打压力有点大……”叶修有点嘴角抽搐地回答。

“我们会更强的，你安心养胎就好，”唐柔微笑着说，“我们会赢，你不用担心。”

 

叶修感动地看着自己的队友们，有无数的话想说，但是聚到嘴边却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他只能微微欠身，郑重地向他们道谢。

 

“谢谢你们……谢谢。”

 

在上林苑里焦急等待的周泽楷几乎在叶修进来的一瞬间就冲了过去，他拉住了叶修的手，紧张地用目光询问结果。

叶修安慰性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手背，“没事了，”他说，“老板娘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周泽楷觉得支撑着自己的那一股力气似乎整个被抽了出来，从昨天中午开始积累的全部焦虑、痛苦和委屈都涌了上来，他仿佛失了站立的力气，只是伸出手死死抱住叶修，反复呢喃着：“谢谢你……前辈……谢谢你。”

“有什么好谢我的，”叶修拍了拍他的后背，他还不太能习惯这样的亲昵，但是面对着仿佛劫后余生一般的后辈，他还是没有推开他，“乖啊，都过去了，九个月后……你就可以看到自己的孩子了。”

 

“不……是我们的孩子。”周泽楷轻轻摇了摇头，放开了叶修，他取出了自己的冠军戒指，执起叶修的左手，单膝跪地。

 

“前辈……我会好好照顾你，也会好好照顾孩子……”

“我们结婚吧。”

 

 叶修垂下眼眸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在他不安的目光中沉默了半晌，最终还是接过了戒指。

“……好。”